【百日曦受-Day 37】云桥金水冷（澄曦瑶曦未定）7

part  7

最终还是金光瑶送了他。

“毕竟父亲还有些事让我给学长说说呢。”那个笑意盈盈的青年总让人不好拒绝，蓝曦臣又耳根子软经不住他说道，一点头算是答应了。

晚风，明月，海岸。

金家的宅子选的着实很好，蓝曦臣撩起发丝别在耳后，忍不住闭目享受扑面而来的海风，还有几分咸涩的味道。金光瑶取车过来，替他打开了车门。“学长，你在看什么？”他抬手挡在车门，含笑的眼底带了丝好奇。

“这里夜景不错，我随便看看罢了。”蓝曦臣不太好意思地坐进去，这个学弟太过周到，总让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。“学长喜欢的话，以后常来啊。”金光瑶顺手替他拉上安全带，眨了眨眼。“金同学……你别这么客气，我自己能来。”蓝曦臣总算是忍不住了，握住安全带微微后退了些。

“……学长这是在拒绝我么？”好似一瞬间空气都有些凝固，金光瑶的唇角依旧扬着，眼睫却轻轻一垂，像是带了丝苦涩。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只是、我不太习惯。”蓝曦臣知道他的好意，连忙解释道。

金光瑶却定定瞧着他，那张好看的脸上多了几分失望，半晌之下才开口：“你真的不记得了。”言罢还不待蓝曦臣惊讶，便转开了车钥匙。一路无言，安静地让人坐立难安。蓝曦臣的手指搭在安全带上摩挲，嘴唇也咬下了牙印。记得什么？他真的不知道，可这个情况下，他也不好多问。

“学长，你跟江澄很熟么？”像是也受不住这凝固的气氛，金光瑶淡淡开口，打破了沉寂。“…江澄？也没有，我跟他见过几次，他…救过我。”蓝曦臣想到那个晚上，江澄把他抱在身下的样子，脸上忽地就有些郝色，他连忙侧头装作看向窗外，心中忐忑。

“哦，原来是救命之恩啊，那学长打算怎么报答呢？要不要以身相许？”金光瑶却突然开起了玩笑，一句话说的蓝曦臣哭笑不得。“怎么可能？你不要乱开玩笑了。”他摇摇头，想起来那个人戏谑的笑脸，莫名心中一颤。

可方才金光瑶的话，蓝曦臣还是分外的在意，甚至有些紧张，“金同学，我还是想知道，我们见过么？”他犹豫了下，小心措辞着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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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嗤——”突地一个急刹车，金光瑶偏过头来，似笑非笑地抬眼看过去：“我们，见过么？”他将这句话含住舌尖，玩味地重复着，“你不是只记得江澄的救命之恩了吧，曦臣哥？”那张讨喜的脸上莫名多了些不悦，眉眼依旧是温和的。

这张脸，这个称呼，依稀让蓝曦臣有点模糊的印象。“你……”他皱眉努力回忆如回放的黑白电影般的记忆。金光瑶却在这时拉开了安全带，侧身一只手撑了过来，他的眸子乌黑晶亮，嘴唇很薄，像是只消一下便能贴上自己的，蓝曦臣心口噗通一声跳动起来，瞬时间瞪大了眼。

“你在紧张什么，我只是帮你开个窗。”金光瑶却笑了出声，抬手摁下按钮。“……”你明明可以在你那边开的，蓝曦臣在内心无语着。可扑面而来的晚风也让他无暇再想其他，发丝再一次被吹乱，身边那个人静静握着方向盘，车速缓慢地向前。

“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。”车窗外的景致有些陌生，也有些熟悉，蓝曦臣这才发现不对，迟疑道。金光瑶好像早有预谋，偏头狡黠地说：“怎么，你担心我把你卖掉么？”电光火石间，这张脸与记忆里什么重叠在了一处，蓝曦臣下意识地开口：“阿、阿瑶？”

金光瑶拉开车门，与他一处下来说道：“啊，你记起来了。”面前的小屋子早就废旧，还挂着诗思轩的字样。蓝曦臣一个激灵抬起来头，话中已然多了惊喜：“你真的是阿瑶？都……长这么大了。”面前的青年跟当年的小少年完全重合起来，不过那时候，他的名字分明是孟瑶。

像是看出他的疑惑，金光瑶点点头：“我回了金家后，老头子就给我改了姓。”当然，做金家的人，怎么还能用母亲的姓氏。蓝曦臣一时间也无法说其他，只轻轻扶住了金光瑶的肩，认真地说：“我一直都没有忘记。”

怎能忘记？雨夜的火光一直不灭，他和蓝湛踉跄着逃离，狼狈不堪。面前少年伸出手来，看着他有些警惕却不失温和的面庞，俏皮眨眼：“怎么，你担心我把你卖掉么？”

他们被带回了一家名为思诗轩的小杂货铺，铺子的女主人总是愁眉苦脸，却在见到儿子时，露出仍旧美丽的笑容。“阿瑶，这两位是……？”母亲蹲下身子，替儿子擦去脸上的雨渍。小小的蓝曦臣抱着还在发抖的弟弟，礼貌地开口：“阿姨好。”

“妈，他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。”少年却抢着开了口，笑得带了丝讨好。“我可以带他们上楼么？”孟诗没说什么，只是让开路来，叮嘱儿子别忘了换衣。

杂货铺二层是他们的住所，不算太大，蓝曦臣却觉得很是温馨。他注意到屋子里多的是一些课本，还有一只小小的海螺挂在墙上。金光瑶收拾开书本，拉着蓝曦臣坐下，笑着说：“你们安心在这里住着吧，对了，我还没问你叫什么？”

“我是蓝曦臣，他是我弟弟蓝湛。”蓝曦臣把弟弟安置好，答话道。他注意到那几本册子涂涂写写了很多遍，大概是他的主人来回翻看却仍旧舍不得换新的。“那我叫你曦臣哥吧？我是孟瑶，你叫我阿瑶就好。”少年倒是很自来熟，一下子就亲亲热热地拉上了蓝曦臣的手。

大概是逃了一天一夜太过疲惫，孟瑶的手掌很是温暖，脸上的笑又是那样真诚，蓝曦臣神差鬼使地点点头，相信了他。孟瑶的家离海岸不远，小小的杂货铺并不能阻挡海风的抚慰。黑暗里，蓝曦臣轻轻抱住自己，听着海浪拍岸、涛声滚滚，他突然觉得心尖酸涩，久久不能入眠。

“吱呀——”第一缕的阳光照进房内时，蓝曦臣下意识便睁开眼，用手挡住了脸。孟瑶刚刚起身拉开了窗帘，此时正望着窗外舒展手臂。“早安，阿瑶。”蓝曦臣慢慢爬起来，侧身去看仍在熟睡的蓝湛，松了口气。

“曦臣哥，你起的真早啊。昨晚睡得好么？”孟瑶笑眯眯地凑过来，递给他一只海螺。蓝曦臣捧着海螺有些愣神，手中泛黄的螺纹圈卷，凑近一听，似乎还有风声。“好看吗？我刚从沙滩上捡回来。”孟瑶坐过来，拉住了蓝曦臣的手。

“好看，谢谢。”蓝曦臣笑了，发自内心的。这两天，小小年纪的他几乎绷起了所有的神经，既要保护好弟弟，又要小心地隐藏踪迹。孟瑶此时的援手无疑是雪中送炭，蓝曦臣是感激的，面前的少年就如同他另一个弟弟一般，让人疼惜。

日子一晃三月有余，蓝曦臣和孟瑶俨然成了一对好兄弟，每每在海湾，都能看见一黄一蓝两个少年岸边拾起贝的身影。孟瑶喜欢那样的午后，母亲端来香甜的瓜果，而蓝曦臣则拿着书本，一字一句解读那些困惑他许久的难题。

只不过……蓝湛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横刀夺兄长的矮子，每当三人凑在一块，便着力散发着冷气。蓝曦臣只能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和稀泥，让两个气鼓鼓的少年不至于打作一团。简单的日子却无论如何，都不会长久。

温家找到他们不过是第五个月头的功夫，他们拿着蓝家的外戚的书信，半胁迫似的接走了蓝家兄弟。孟瑶站在那棵老树下，静静看着黑如乌鸦般的轿车，蓝曦臣则从口袋里取出那只海螺，放在了他的手上。

“阿瑶，若是、还能再见……”他的声音柔软，温和的黑眸里有水色轻波，孟瑶定定瞧着他，鼻尖酸涩。蓝曦臣的话没有说完，他只是叹了口气，转身上了车。

……还能再见的话，会怎么样呢？

“如今，曦臣哥你已经是我金家的人了。”金光瑶拉开蓝曦臣的手，指尖就这么勾上他的，笑意里带了丝漠然。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，可谓步履维艰。金家的路，是他用染血的膝盖一步跪出来的，只差一点点，他就能坐上那个位置。

而蓝曦臣大概永远不会想到，揭发蓝湛与魏无羡的事，挑起蓝家两兄弟与温家对抗的人，会是谁了。这局好棋，他金光瑶下了十年，而他想要得到的，无人能够阻拦。